森五岁那年,常常望着远方的大山出神,苍茫的山起伏、绵延,遮挡了他的视线。他问娘:山东边是什么。娘揉揉眼睛,望望东方,仍是朦朦胧胧的。娘说:孩子,山东边仍是山,是成片成片的山。成片成片的山是什么样子,他想不出,为此他恨自己。
秀很清丽,她喜欢沿着弯曲的小路走,一个人静静的,只有风吹野草的微响,只有飘散的野花的幽香,她想走近山,可走累了,山仍在远远的地方,她哭了。回来后问爹:山西边是什么。爹垂着头想了很久才说:是个很美的地方。那我们怎么不去?秀又问。爹说:我翻不过去的。秀听后眼睛亮亮的,她想有一天自己能走过那座山。
森十岁了,每到黄昏便坐在门外的大树下吹笛子,笛音凄凄,幽幽地在暮色里萦绕着,象一首无字的歌。森微闭起双目,便有一个女孩羞羞地走来,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他。森尽情地吹着笛子,他不愿从幻境中走出。
爹,你听,笛音真美,秀说。爹侧着耳朵听了一会,笑了:孩子,哪有笛音呀?秀急急地争辩:有的,从山西边飘来的。爹不再笑了,惊异地盯了秀:孩子,那座山离我们很远,你能听到山那边的笛音?秀不知爹又说了什么,她专注地听着笛音,脸上早已爬满了泪。那年秀九岁。
森十八岁那年的秋天丢失了笛子,他不知道怎么丢的。森坐在树下吹笛子,他又看到了那个女孩,看到了她柔柔的笑,他想问她叫什么名字,女孩不见了,手里也空空的,没了笛子。晚上,森梦见一匹白毛狼叨着笛子跑进了成片成片的山里。第二天,他对娘说要去找笛子,便朝着大山走去。
秀听不到笛音,她苦闷得吃不下饭,常常望着西方的大山出神。她又想起了爹说过的话,她想去山那边看看,去找那位吹笛子的人。她没告诉爹便悄悄地上路了。
山,很高很大,没有路,只有丛生的杂草,再往上爬便只是洁洁的雪了。森黄昏时到了山顶,他看到不远处有个女孩。那个女孩是秀,她也看见了森。他们觉得彼此好熟悉,是早已见过的,便都微笑了。这时夜色涌来,他们看不到对方,便又各走各的路了。
后来,森在山的东边认了一位寻女儿的老人做父亲,秀在山的西边认了一位找儿子的老人做母亲。他们都没再走过那山,不过山上却有了两条路,到山顶时离得很近,只是没有交叉......